致我們無處安放的青春-人與社會
越長大越孤單,越長大越不安,也不得不看夢想的翅膀被折斷,也不得不收回曾經的話問自己,你純真的眼睛哪去了。
——題記
(一)
在我的腦海里,依然不能清楚地給童年和長大劃分界限,一如我無法很好地解釋我們在不經意間變質的友情。
——葉楓
葉楓、何婷和韓雪在一年的冬季,相繼出生在同一個地方。那年的小鎮是幸福的,因為每個生命的降臨,都承載了一個家庭的希望與未來。
韓雪出生晚了一個星期,性格卻與葉楓和何婷大相徑庭。矮小的個頭,頂著一頭稀疏而又枯黃的頭發,每天趿拉著一雙永遠不合腳的鞋。在他們三個人一起奔跑的時候,那場景感覺就像在觀看動物園里的龜兔賽跑似的。但是,這絲毫不會影響三個人在一起玩耍的興致。
每天就這樣無憂無慮地生活著,不知不覺日子已從指縫間悄悄溜走,默默地不發出一點聲響,從發梢輕輕滑過,悠悠地不被人所察覺,從身邊快步走過,靜靜的沒有給童年留下一絲的幻想。也許對于他們來說,并不知道長大意味著什么,也無法因為眷戀著曾經美好的歲月,而拒絕成長。
(二)
后來,我漸漸懂得,有一種疼痛叫作長大,卻是我們不得不去承受的一種生命之痛。
——何婷
那年夏天,青蛙滿地跑,知了也漫天地飛。
只是孩童,再也無法像一個無知的殺戮者一樣,去迫害這些自然的生靈了。因為從被送進學校的那一刻,命運就將一項神秘的任務交給了他們——學習。也許并不是每個孩子,都能很好地理解它的重要性,但是無法退去的,卻是他們仍然在童話里流浪時的稚氣。
當何婷和韓雪,像往常一樣來到葉楓家時,看到了阿姨跟平時不一樣的眼神,喊了好久。葉楓才垂頭喪氣地從屋里走出來。
“葉楓,我們去池塘邊吧,蘆葦花開了。我們可以做笛子。”何婷在一旁顯得異常興奮。
“不行,我媽說必須寫作業,不完成的話,老師也會批評的……”其實還有一句話,他至今都沒有說出口,媽媽說不能總跟你們小女孩一起玩,那樣不會有多大出息的。
“我們玩一會兒,就回來一起寫作業。”此時的韓雪,早已不是曾經那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女孩了,她開始習慣地依賴何婷,漸漸地竟也活潑開朗起來。
“我媽說,她必須看著我寫作業。”眼前這個昨天還在人們眼里看來不可一世的魔王,倏忽變得陌生而熟悉起來。
“哼,走,我們不理他,自己玩去。”何婷拉著韓雪,頭也不回地就走了,留下一臉無辜的葉楓。
后來,韓雪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,全家都搬到了另一座城市,那樣的田野、池塘、蟬鳴蛙噪、熟悉的鄉土氣息漸漸淡出了她的記憶。
何婷一天天地在父母的嘮叨中漸漸和葉楓疏遠了。只是她那時怎么也無法懂得,葉楓已過早地承載起一個家族的期望。葉楓的父親作為他們那個年代唯一最有學問的知識分子,喜歡舞文弄墨的熱情,大于對于一個家庭的責任。而葉楓的媽媽像一本史書一樣,記載了他們那一輩的遺憾,將一種“子承父業”的美好祝愿,全都見縫插針地傳輸給了葉楓。認定了自己的孩子會獨撐起一個家庭的榮譽。尤其當葉楓優秀得越來越超出同齡人時,她也不再是何婷熟悉的那個可親的阿姨,而是多了些自傲與偏執。她不容許葉楓的成績輸于別人,更不理會別人對她的法西斯式教育的質疑。
那時候的成長,已不是簡單地學習和生活。伴隨而來的是父母間的攀比和有意或無意地施加的壓力。也許,流年是一本書,翻得不在意會錯過,讀得太認真又常常淚沾襟。
(三)
時隔多年,我以為錯過了與你們相遇的最美的年華。可是看到你們陌生的背影,我不得不接受,最好的便是不相見。
——韓雪
當韓雪再次回到夢里身是客的故鄉時,歲月已悄悄地改變了腦海里曾經清晰地浮現出的玩伴們的容顏。在一次親戚的聚會上,韓雪看到了成熟穩重的葉楓,這時的他早已是長輩們心中最引以為豪的孩子。他很順利地考進市里最好的初中,以名列前茅的優勢獲取中考加分的權利。盡管知道在此時的他的身上已找不到童真的影子了,韓雪仍壓抑住心中的緊張,本想裝作風輕云淡地去跟他打招呼,可是分明看到他眼里閃過一絲驚訝后,漠不關心地轉身而去。
那一刻,韓雪的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,但并不知道那是自卑,或是為他們不經意間變質的友誼感到悲哀。
韓雪滿懷希望地在人群中尋找曾經最自信的女孩,卻久久未出現。在不經意地與一位阿姨交談之后,才知道何婷早已成了大人們不愿提起的話題。
如果不是親眼在大街看到何婷,也許韓雪不會那么深刻地感受到成長所帶來的傷痛。當一個染滿跟枯草一般黃的頭發,耳朵上戴著一個碩大的耳環,穿著露臍裝的女孩和一群同樣打扮的同齡人,前呼后擁地從韓雪身旁經過時。
“何婷。”一個轉身,大家都毫無準備地接受了命運的安排。轉眼經年,原以為最痛的意外,是曾經熟悉的朋友逐漸冷默的事實。這才發現最愿意見到的是,心里一直牽掛的,寄予最深祝福的朋友,過得一點都不幸福。
“我爸媽早在我十歲的時候就已經離婚了,也許他們早就猜到我是扶不起的阿斗,所以就采取任我自由發展的方法。其實,挺感謝他們的,我現在每天都過得自由自在……”在一個偏僻的路口,何婷習慣地點燃了一支煙,漫不經心地講起自己的過往。像回憶一段與自己無關的歲月。
“何婷,你過得一點都不幸福。我可以接受葉楓的自傲輕視,理解他冷漠的性格。可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是你……”韓雪說到動情之處,哽咽了。
“你沒事找事呀,談他干嗎?”當聽到葉楓的名字時,何婷有一種莫名的沖動,“我受夠了我媽整天拿我和他比較,從小學到現在,好像他注定是我的參照物似的,每次我都得接受體無完膚的批評。他哪里值得驕傲了?充其量只不過是個書呆子罷了。”
也許不曾經歷那樣的成長歲月,所以無法深刻地體會其中的傷痛。在一股股刺鼻的煙味逐漸散去后,何婷掐掉了手中的煙,眼里竟有一滴潮濕的晶瑩。
那天韓雪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方式,結束她們之間尷尬的談話。后來何婷的一個朋友興沖沖地跑過來,將她拉走后,韓雪的世界忽然一下子靜止了,多么渴望停留的那一刻,是記憶中最原始最純真的童年。
后來在讀《小王子》的時候,王子說,所有的大人首先是孩子,這些大人們,靠他們自己什么也弄不懂,還得老是不斷地給他們作解釋。這真叫孩子們膩味。這句話竟深深地觸動了我的心靈,還是孩子的時候,我們不知道會受到什么傷害,而成熟,反而像是一個妥協的過程。
如果我說,經歷了成長的考驗,經受了學業的壓力,我變得不再傷悲。不知道該怎樣去平復自己一路走來受過傷的心,我只知道,有關一個童年,有關一個故事,有關一段成長的歲月,給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。
也許這將是一段永遠只能放在番外的期盼與渴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