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場無父子-民間故事
一、叫聲知府我的兒
古代,父子同朝為官的不少,但同地為官的罕見。因為,朝廷不允許父子在同地做地方官。
有一日乾隆爺多喝了幾杯,聽了大臣和珅的幾句話,就下了道圣旨,把一個名叫劉歡喜的鳳陽知縣提拔到黃州當知府。黃州府下轄九縣,其中有個叫黃岡縣,縣衙設在黃州,跟黃州府衙在同一條街上,還斜對門哩!而坐在黃岡縣衙的正是劉歡喜的爹劉正德。
劉正德知縣六十多歲了,是個駝背,走路像在走上坡路,可他雖然為官清廉,卻做了二十多年知縣,總是原地踏步上不去。這一天,他聽說斜對門的府衙有個姓劉的新知府來上任,就帶著縣衙一班人到黃州東門大路口恭候,還暗想著:知府跟俺本家,不知何方人氏,見了面可得好好敘敘!
新知府的八抬大轎從大路上出現了,鳴鑼開道的,跟班隨從的,真個前呼后擁,浩浩蕩蕩。劉正德見知府大轎走近跟前了,就畢恭畢敬作揖道:“知府大人,卑職在此恭候!”
劉歡喜從轎門里探出頭,見他爹把個駝背包朝他拱得老高的,慌忙下轎,回禮道:“劉大人,免禮……”
劉正德抬了抬頭,看清了新知府的臉,頓時驚得張大了嘴巴……
劉歡喜向劉正德使個眼色,隨即拉下臉:“劉大人,休得無禮!”
頓時,劉正德臉漲成紫色,喉結跳動,嘴巴張得老大,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。
當日,黃州地方上紳士富豪慶賀劉知府新官上任。一時間,府衙門前車水馬龍,熱鬧異常。
劉正德也不備禮上府衙祝賀,坐在冷冷清清的縣衙門口,身著便衣,手拄黎杖,望著斜對門的府衙,心里惴惴不安。他想著兒子突然升任黃州知府,為何不提前派人給他送個信兒?一上任,就廣收賀禮,也不把他這個老子放在眼里!
傍晚,他見府衙門樓上掛上了六個亮堂堂的燈籠。于是,喚出縣衙里的兩個衙役,說:“給縣衙門樓上點八個紅燈籠!”
一會兒,縣衙門樓上點亮了八個紅燈籠。那邊府衙門樓上又掛了十個紅燈籠。劉正德朝衙役揮了揮黎杖,縣衙門樓上便掛起了十二個紅燈籠。接著,府衙那邊掛了十四個紅燈籠,劉正德哼了一聲,對衙役說:“掛十六個紅燈籠……”
兩個衙門樓上,燈籠越掛越多,像天上的星星。街上的百姓前來觀熱鬧,并數著燈籠,鬧嚷:“縣衙的燈籠要比府衙門樓的燈籠多哇……”
府衙的一個跟班外號叫“三不如”的,仗勢欺人,帶著兩個扛棍舞棒的府衙役來了,不由分說,揮起棍棒,“撲通”砸起了縣衙的燈籠。
劉正德吹了吹胡子,喚來縣衙一班衙役,指著那個“三不如”和兩個府衙役,說:“給我打!”
一班縣衙役愣了愣:府衙的人,打得嗎?
劉正德一拍胸脯:“縣衙的燈籠沒犯法,人家打得沒犯法的燈籠,咱就打得人。后果本縣承擔!”
這縣衙役向來受夠了府衙役的氣,聽了縣老爺的話,立即將府衙的三個人圍成一團,揮著衙板,“啪啪”一頓屁股板子。“三不如”從一人襠下爬出去,屁滾尿流地向劉歡喜稟報去了。劉正德命人將打得趴在地上的兩個府衙役捆成粽子似的,抬進縣衙內。然后,他拄著黎杖,駝著個背,像只老雕似的打坐于縣衙門前。
劉歡喜穿著官服,慌忙走到縣衙門口,一見他爹雙目圓瞪,咄咄逼人,心里早有幾分怯意,忙彎腰作揖道:“劉大人……”
“哼!”劉正德盯著兒子,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,“你府衙的人為何砸我縣衙的燈籠?”
劉歡喜見爹發怒,一時不知說啥好。跟在身后的“三不如”翻翻綠豆兒眼,道:“你七品官兒,我家大人是四品官,你衙門的燈籠不能比府衙的燈籠掛得多!”
劉正德捋了捋胡子,半笑地說:“我比知府大人的官小,可我嘴巴上掛的胡須比知府大人的多!我胡子多,多掛幾個燈籠,也犯王法嗎?”
“三不如”瞅瞅劉歡喜,見他嘴巴上還沒胡須,一時語塞,想了想,對劉正德傲慢地說:“你別倚老賣老!你就是長得胡子拖雞屎,見了知府,還是像個兒子,像個孫子!”
劉正德氣得鼻孔快出血了,但壓著火,目光移向他的兒子,說:“我是兒是孫,知府大人心里清楚得很哩!劉大人,你說呢?”
劉歡喜心里清楚,他爹在他面前擺做老子的譜,他不想在眾人面前露出馬腳,只得低頭彎腰說:“劉大人,砸燈籠的事兒算晚輩無禮,放掉我的兩個衙役吧。”
劉正德一笑,朝縣衙門一指:“那就請劉大人進縣衙里稍坐片刻,把人領回去。”
劉歡喜隨父走進衙門后堂。劉正德往太師椅子上一坐,厲聲喝道:“劉大人,今日若不是跟你比掛燈籠,我還請不到你來縣衙一坐!你少年得志,金榜題名,才做幾年知縣,就做知府爬到我的頭上,爬得挺快,啊?”
劉歡喜猶豫一下,說:“爹,常言道,父戴斗笠,望兒打傘。兒比你官兒做得大,你不樂意?”
“樂意?嘿嘿,你本是我兒,如今做了我的爹,可喜可賀呀!”
劉歡喜慌忙跪下:“爹,你是我的老子,我是你的兒!”
“你還曉得我是你的老子啊?可你升任黃州知府,為何不提前派人給老子送個信?你知道吧,按當朝法律,父子不得同地為官!你為何不向皇上奏明咱倆的父子關系,卻耀武揚威來赴任?”
“我……”劉歡喜在爹的責問下,只得交待了他給朝中和珅大人送了一只三十斤重的金烏龜,爬官才爬得快。當他接到升遷圣旨,知道自己來黃州任知府,急把這事悄悄告之和珅。和珅卻不以為然,說圣旨已下,父子同地為官,還好相互照應,妙得很哪!至于國法不國法,全在于父子倆在同一地怎么操作了!劉歡喜本想把這事提前告訴他爹,讓他作個心理準備,但怕他爹愛認死理,便先斬后奏。
劉正德氣得臉像潑了血,一拍案:“王八羔子,氣煞我也!往后,我跟你這王八羔子同地做官,怎么相處啊!”
劉歡喜乞求說:“私下里,我認你為爹。公開場合里,我不認你這個爹……”
劉正德吼道:“那你認我什么?”
“我認你為劉大人。”劉歡喜說著,趴在地上磕起了響頭。
“滾!”劉正德氣得渾身直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