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花看到半開時-人生
在一檔電視節目中,主持人問馬云,如果人生可以重來,你有什么遺憾需要彌補?馬云淡淡地說,我的人生一切都剛剛好。
這樣的回答,可以說是自信,因為一切都恰到好處;也可以說是知足,因為沒有留下遺憾。
一切都剛剛好,就是適度。在《登徒子好色賦》中,宋玉用兩個排比句,描述了東鄰女孩的美貌:增之一分則太長,減之一分則太短;著粉則太白,施朱則太赤。這話聽起來有些夸張,其實不過是說這個女孩長得恰如其分,剛剛好。
變與不變的節點就是度。不是衡器測量出來的,而是用心掂量出來的。
比方說,性情耿直的人心直口快是優點,倘若不注意場合與對象,出言不遜,出口傷人,就會讓人討厭。蔡明表演的以“毒舌”為語言特征的小品,之所以一再登上央視春晚舞臺,并非人們喜歡“毒舌”,而是因為她塑造的“毒舌”人物,形象惟妙惟肖,語言尖酸刻薄,對缺乏口德者的諷刺力度又入木三分。即便以“毒舌”顯示幽默,也要看對方的接受能力,要顧及他人的尊嚴。
性情寬厚的人忍辱負重是美德,倘若一味地遷就和退讓,曲意逢迎,喪失尊嚴,就會讓人厭惡。唐代名臣婁師德,功高勛著,胸懷大度,但由他得來的成語“唾面自干”,卻很難不被世人詬病。婁師德對外放做官的弟弟說,我位及宰相,你又是州牧,榮寵過盛,難免會遭人妒忌,怎樣才能自保呢?他弟弟說,就算有人把唾沫吐到我臉上,自己擦掉也就罷了。婁師德說,這樣還不行,你擦了人家會更來氣,你當笑著接受,讓唾沫自行干掉。婁師德對寬容的詮釋,實在是過分虛偽了。照他這樣做,無異于自甘受辱。
所謂剛剛好,不見得就是盡善盡美,而是漸入佳境,臻于完美。宋人邵雍詩云:“美酒飲教微醉后,好花看到半開時。這般意思難名狀,只恐人間都未知。”邵雍的感悟饒有禪意,說穿了就是恰到好處。如是我聞,得趣輒止,見好就收,是人生的最佳境界,貪得無厭,索取無度,只能導致索然無趣,哪里還談得上余味雋永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