經歷過,才懂得
有些事情經歷過,你才懂得。
比如失去親人,沒有經歷過失去親人的痛,不知道什么是撕心裂肺,只有經歷過了,才知道,這種痛是生不如死,是萬念俱灰。
比如孤獨,沒有經歷過,你只能從字意里去理解,只有經歷過了,你才能在心里、在自己的感覺里做最好的詮譯。
親家公去世,親家母號啕大哭,我勸她,她說:“我忘不了他”。我同情她的遭遇,理解她的心情,可不懂她“我忘不了他”這句話的內涵。老伴走了,別人也勸我,我痛哭過后,也是淡淡的說了句“我忘不了他”,是啊,經歷了才知道,一聲忘不了包含著多少痛,多少思念,多少的曾經。那是刻骨銘心的痛,刻骨銘心的思念。
在老伴病重期間,一天數次的拉黑色的膿便,便得非常少,如糖果那樣的大小。他瘦弱無力,都是我扶著上衛生間,他看著自己拉出的大便,順口調侃自己,說道:“每日每夜大便忙,全都拉的大塊糖,病入膏肓無醫治,赴入黃泉日不長?!甭牶螅伊鳒I,他看我哭,笑笑說:“唉,我沒事,老伴,我的生命力強著呢,閻王叫不走我?!迸牧伺奈业募绨?,說:“我要和你牽手一同走到生命的盡頭,放心吧?!彼戳宋覍懙摹盃恐愕氖帧币晃?這是其中的一句。我流淚無語,我知道,他是在等待著死亡,我是等待著至愛的人離去,每天都怕死神來臨,每天都膽戰心驚,這種折磨無疑是肉體的摧殘、精神上的崩潰。沒有經歷過不會知道,這是怎樣的殘酷。
習慣了老伴的幽默,他不經意的一句話,也會讓人大笑。一次和他上街閑逛,路過藥店去買藥,他有高血壓病,經常吃如“蘆丁”之類的降壓藥。他問一位賣藥的年輕人:“有陸華嗎?”陸華是他的一位同事,陸、蘆諧音。年輕人似有所思的搖了搖頭,我掩口偷笑,可他還是一本正的說;“哦,沒有???那就買蘆丁吧?!背鲩T,我笑,他也笑。他是隨時隨地都會給你帶來笑聲的人。所以,在我們的生活里時時刻刻的都在積攢著歡樂,在漫長的人生路上灑滿了歡聲笑語。而如今,笑聲鎖在了我的心底,孤苦充斥著我的心靈。
習慣了老伴和我一起吃飯,邊吃邊聊邊笑,在愉悅的氣氛中飯吃得那樣的香甜,那樣的飽。而如今,我何時吃過飽飯?又何時有過香甜?只有到了年節時才給老伴擺上碗筷,斟上酒,和老伴的靈魂一起舉杯,說:“我們好久沒在一起喝酒,今天我們喝個痛快?!本坪蜏I一齊咽下。沒經歷過,怎知這是何等的悲愴。
習慣了和老伴散步,牽手同行,一邊走一邊聊,他聽著我的叮嚀,我聽著他的幽默。而今,我獨自一人漫步街頭,沒有目標,沒有路線,漫無邊際,獨自前行,累了就坐下看著夕陽,想著心事,讓思念插上翅膀,飛到老伴的身旁,和他一齊看夕陽落下。
習慣了老伴的關心,每當我有病時便把藥放在我的手心里,把水端在我的床頭,他知我吃藥費勁,也總是忘不了調侃一句:“吃吧,這是靈丹妙藥,吃了百病全消?!?/p>
習慣了和老伴的朝朝夕夕,習慣了和老伴出出進進……
而如今,隨著老伴的去世,這一切都戛然而止,一切都歸于寧靜,都歸于寂滅。
以前看到那些孤寡的老人,看著他們那迷惘的眼神,蹣跚的步履,心里只是同情和可憐。不經歷過,怎么能夠讀懂那迷惘的眼神里有多少乞求,那蹣跚的步履又有多少無奈,因沒人和他牽手,蹣跚的步履是在探尋著前進的路,因思念,那迷惘的眼神是在搜尋著那曾經熟悉的身影。不經歷過,怎知什么是孤苦,什么是寂寞。
夜色是思念的衣長,靜靜的夜,靜靜的想,憂傷的眼神,塵封的心底,無不寫滿了回憶,望著浩瀚無語的蒼穹,看著繁星閃爍,想著我和老伴相處的日子,回到了曾經的一切,思念的眼神對月凝望,自言自語:老伴,在天國里,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樣去獨享這孤寂的歲月?望著這凄涼的月光?在這夜色中守望著我的思念。假如金錢能夠留下你的生命,我寧愿傾家蕩產和你流落街頭,假如生命能夠替換,我寧愿用自己的生命把你留下。電腦里憂傷的歌和我這憂傷的心交織在一起,在這靜靜的屋里回蕩,淚,溢滿眼眶。
“如果眼淚能夠搭成通向天堂的梯子
如果思念能夠鋪成通向天堂的道路
那么,我就會徑直走入天國
再一次把你帶回家 ”
這是一首無名的小詩,由一位不知名的詩人刻在墓碑上,非常簡單的用詞,卻從內心的深處呼喊出崩碎的悲痛。就如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