奇怪的美國人-社會
在美國,你根本看不出來誰是癌癥病人。因為癌癥病人不住院,除非緊急情況。
我們的教堂就是這樣。那個站在門口為大家開門關門的就是一個鼻癌患者,他總是頂著一個很紅的大鼻子,臉上滿是做過化療后的斑痕,一副風平浪靜的表情。
教堂唱詩班成員中也有三個癌癥病人,一個是皮膚癌,一個是腦癌,一個是胃癌。他們唱歌時聲情并茂,如果不是他們自己說出來,打死我都不相信他們已經病入膏肓。
教堂有一個彈風琴的女士,有一天彈著彈著,突然倒地,抬到醫(yī)院后就死了。
開追悼會時,牧師說,她得肝癌已經五年。
至于那些患過癌的人,就更看不出來了。我有很多朋友都是閑聊中才知道他們患過癌,比如對面鄰居、后面鄰居,都是夫妻雙雙得過皮膚癌。還有我婆婆安妮,有一天,我說起甲狀腺結節(jié)的事,她說,別擔心,大不了開刀,五年前她開過刀,是甲狀腺癌。我不敢相信她得癌的事,開刀的事我和丈夫菲里普都不知道。
“小手術呀。”安妮淡然地說,“我自己去,自己回,珊蒂都沒打擾。”珊蒂是她寶貝女兒,和她住在一個莊園。
他們的醫(yī)生也很奇怪。你找醫(yī)生看病要約,只要一時死不了的病,三個月能約到醫(yī)生就很不錯了,半年約到醫(yī)生屬于正常。為什么呢?因為醫(yī)生每天只看幾個病人。你等得花兒都謝了,總算見到醫(yī)生大人,你看完病討藥吃,他還不給,說要觀察觀察。
比如我吧,我的甲狀腺長結節(jié)五年了,越長越大,每年去醫(yī)生那兒報到,她都是一句話:“再觀察觀察。”我到美國八年了,看過好幾次醫(yī)生,沒吃過一粒藥,醫(yī)生不給。他們總是對我說:“甜心,相信我,你沒必要吃藥……”
美國人開追悼會也很奇怪。在中國,我們參加追悼會,戴白花,送花圈,全場哭聲一片,心腸再硬的人、再不相干的人,也一個個淚流滿面。在這里開追悼會,一不戴白花,二不送花圈,三不三鞠躬,四不放哀樂……大家只是像開歡送會一樣坐進教堂,不但沒人哭,還笑聲一片。朋友們輪流上去,講死者生前好玩的事、好笑的事,甚至是出丑的事,把所有人逗得仰天大笑,甚至連家屬也笑。
我到美國參加的第一次追悼會是我公公的追悼會,我見大家笑成一團,很憤怒。后來發(fā)現,所有追悼會都這樣,連小孩子的也這樣,我才見怪不怪。
有一次,我參加鄰居克勒的追悼會,克勒的朋友們紛紛上臺,笑容滿面地回憶克勒。其中一個朋友說,老光棍克勒八十歲時談了一個女朋友,是越南人,她喜歡吃魚,有一天,克勒抱了一條活魚去看女朋友,結果因為路滑,一不小心掉進了游泳池,他大喊救命,女朋友帶人把他撈上來時,他懷里還抱著魚……
這個故事還沒講完,全場笑聲雷動,我也忍不住笑了。笑聲中,我差點忘了這是在開追悼會。
最后,牧師笑呵呵地說,克勒已去天堂,我們都別急,總有一天會見到他的。于是,大家又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