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命遺書-懸念故事
“你的丈夫死了,你該怎么處理遺書?看完遺書后你又該怎么辦?跑出臥室,把直挺挺的人體留在床上,難道你不害怕嗎?”伊琳麻木地問著自己。她把遺書扔在廚房桌上,看著它,心里明白,遺書必須交給警方做證據。
現在她想起來了,應該報警。她僵直地走到墻邊,取下電話,對著話筒里的嗡嗡聲說:“我要報案,我丈夫自殺了。”
話筒里的嗡嗡聲繼續響著,像是在嘲弄她,她開始號啕大哭,同時撥通了刑偵隊的電話。
伊琳有生以來還沒有給警察打過電話。記得有一次后院有個人影,母親誤認為是竊賊,打電話報了警,結果是父親酒后踉踉蹌蹌地回來,誤把雞窩的門當成廚房門。那次他們為這件事笑了好長時間。
父親出了不少類似的笑話丟人現眼,在家鄉那個農場里,大家笑過就算了。但是那些事都不像眼前這件事這樣可怕和丑陋。伊琳走到門外,去了梅麗的家。
警察都很好,他們很仁慈、和善,很會安慰人,做事利落,技術高超。她對自己說,今后再也不信別人嘲笑警察無能的話了。
現在,警察都離開了,每個人都離去了,連她熱愛的丈夫盧克也離去了,永遠離去了。
他們用擔架把他抬走,好心的鄰居梅麗握著她的手,勸她不要太痛苦,她說人一生遇到的每件事都有道理。
那天來了很多的人:警察,記者,盧克工作的那家銀行的職員,還有鄰居們。警察取走了盧克的咖啡杯子,里面還留有咖啡殘渣。但是現在他們全走了,連好朋友梅麗也走了。梅麗有家,要做晚飯,還有兩個小女兒要照顧,她答應過會兒再來。如今,只剩下伊琳孤零零一個人。
她坐在廚房桌邊,看著墻上掛著的一塊薄金屬板,上面刻著有趣的字眼:“上帝降福吾宅”。她把視線移到廚房正面的掛鐘上,時間是六點三十分,平常每到這時刻,盧克就會按響門鈴,然后沖進來告訴她一天經歷過的事。
她不記得,從什么時候開始她把他每天的下班稱為“災禍”的。雖然盧克愛熱鬧,很健談,長得也英俊,但他入不敷出,又喜歡結交一些“問題朋友”,因而她愛上了羅德。其實羅德也不是很好,但他有一位當董事長的妻子。他很有錢。
今后再也聽不到盧克的笑聲,看不見他走進廚房說伊琳是全市最可愛的嘮叨者了。歡樂過去了,恐懼也過去了,剩下的是憂傷和羞恥。伊琳雙臂擱在桌子上,頭埋在臂彎里,嗚嗚地哭起來。
刑偵隊的羅杰探長再次來到伊琳家時,按了三次門鈴,又使勁敲了一陣門,伊琳才滿臉淚痕地來開門。
她請他進入整潔的小起居室。事實上,看見這位警察時她就放下心來,他幾乎和她的父親年紀一樣大。她心中涌起一股沖動,想向他表白,她可以從丈夫的去世帶來的悲傷中熬過來,繼續生活下去。
“盧克是個仁慈可愛的人。”當他們坐下來喝咖啡時,她平靜地說,“他從沒有傷害過我,從沒罵過我,都是我罵他。他只是……我想你可以稱他是個無法自制的賭徒,我的意思是,他不能自制……你相信嗎,羅杰探長?”
他點點頭說:“當然,我相信,這種人相當普遍,他們什么都要賭,即使他現在坐在這里,可能也要和我賭,賭五分鐘之內會有電話鈴響。我認識一個人——實際上是我的一位老鄉,他太太在醫院生孩子,他去醫院看太太,看見病房里有玫瑰花,他就和護士打賭:第二天早上,有兩朵蓓蕾會開花,然后腦中便只有蓓蕾,沒有嬰兒。第二天下午再到醫院去收賭金,你說怪不怪?”
伊琳同意他的話:“盧克就是那樣的人。”
羅杰笑笑說:“我那位老鄉后來加入了戒賭協會,而且受益匪淺。”
“盧克根本做不到。他說,寶貝兒,你想破壞我的生活樂趣嗎?我只不過是玩玩罷了。”她的聲音開始發抖,“可是,當他開始挪用公款去賭時,那可就不是玩玩了。真造孽,一個不能自制的賭徒居然在銀行工作。”
伊琳站起來,煩躁地在屋里來回走著,雙手不停地撥弄黑色的長發。她不知道是不是該告訴羅杰,昨夜他們夫妻吵架的事。她正在猶豫,羅杰探長卻說話了:“銀行給我們打了電話,說了短缺公款的事,證實了你說的一切。”
她還在想昨天晚上的事,幾乎沒聽進他的話。她說:“幾星期前他說:‘寶貝兒,這回準錯不了,這匹馬絕對可靠,星期一老頭子一上班,錢就都回銀行了。’可是,那匹馬并不可靠,錢也沒有回銀行。”她深深地吸了口氣,突然用疑惑的目光望著羅杰問道:“羅杰探長,你來這兒做什么?”
羅杰輕輕地拍拍她的手說:“我挺惦記你。我對你有一種特別的同情,因為我有個女兒和你差不多大。現在你想干什么?”
伊琳想到了未來,她說:“我想回家。我是農村長大的,遇見盧克后,他花言巧語把我帶到城里。但是他討厭農村,因為那兒唯一叫他覺得有趣的,是母牛生小牛時打賭生公牛還是母牛。”
他們靜靜地坐了一會兒,伊琳看著手里的咖啡杯,羅杰憐憫地看著她。最后,他從制服口袋里掏出那份遺書,她一看見它就激動起來:“求求你!我不想再看見它!”
“我知道你不想看。但有些事我必須問你。”羅杰打開揉皺的遺書,大聲讀道,“原諒我,親愛的,你說得對。明天告訴老頭子,我運氣不好。”
她小聲說:“老頭子就是尤金,盧克的老板,也就是他們銀行的行長。”
羅杰溫和地說道:“很不巧啊,伊琳。尤金行長兩星期前就退休回他的老家了,你丈夫沒有向你提起過嗎?”說完,兩眼威嚴地盯著她。
伊琳的臉色和廚房的墻一樣白。不,他沒有提起過,不論他們之間是甜言蜜語,還是惡語相向,盧克都沒有提到過那老東西已經退休的事。也許他說過,但她沒聽到,如果聽到的話,她就不會犯這樣的錯誤,竟然把這樣的遺書作為丈夫自殺的證據交給了警察。她知道,一切都完了。當她把毒藥倒進他的咖啡里時,她以為她做得滴水不漏天衣無縫,沒想到最終還是那張偽造的只有簡單幾個字的遺書葬送了她的生命。